作者：子非鱼

01 | ​逆城市化下的撤街设镇

(资料图)

不久前，东北伊春行政收缩的新闻，掀起了城市分析爱好者关于中国城市收缩的谈论。

事件的起因是东北黑龙江省下辖的地级市伊春在去年12月和今年1月连续撤街设镇。

去年12月，伊春市撤销了乌翠区乌马河、锦山、向阳、曙光四个街道办事处，设立翠峦镇、乌马河镇。

今年1月，伊春市又将友好区的双河子街道、铁林街道撤销，设为双子河镇、铁林镇。

齐齐哈尔则在去年将富强街道撤销，设立华安镇。

在中国的行政架构中，中央-省-市-县（区、县级市）-乡镇（街道）构成5级行政体系。

区与县、县级市都属于同一级别，但区的财政属于市，不独立，而县与县级市则有独立的财政权。而且从与市政府的亲疏远近来看，区地位相对更高，其次是县级市，其次是县。

街道，镇，乡同样于同一级别，但街道是区下辖的次级型行政单位，而镇与乡则是县和县级市下辖。街道与镇、乡最大的区别在于户籍，前者是城市户籍，后两者都是农村户籍。

也就是说，伊春撤销的四个街道设为镇，这里的居民户籍一下从城市居民变成了农村居民。这可是逆城市化。

其实伊春也是没有办法，因为按照根据黑龙江相关规定，街道人口及城镇人口规模一般高于乡镇，且财政收入、二三产业增加值必须位于区域前30%，而镇经济水平只要求达到50%左右。

撤街设镇的逆城市化操作，完全是因为这四个街道已经不满足街道的标准。

关于东北人口收缩，本号写过很多次。以七普数据来看，东北三省2010至2020年期间，常住人口减少了1099万人。除了沈阳、大连、长春三个城市外，其余包括哈尔滨在内的所有城市，人口都在减少。

此外，东北三省公布的2021年数据显示，仅去年一年，东北三省人口就减少超100万人，其中黑龙江减少了46万，辽宁减少25.6万，吉林减少了23.79万。

制图：城市财经；数据：各省市自治区统计局

就伊春来说，2010年至2020年人口减少了26.92万人，人口从2010年的114.81万减少至87.89万。齐齐哈尔常住人口从2010年的536.7万减少至2020年的406.75万，净减少120.95万人。

02

城市、农村大收缩时代来临

在中心城市不断做强做大的时代里，没有哪一个低级别城市不羡慕，毕竟做强做大背后是不断汇聚资源与财政。

但胳膊拗不过时势，当人口不断减少，想扩张也是有心无力。

过去低级别城市在遭遇中心城市虹吸下不断流失，而如今中国人口已经在2022年见顶，2022年中国人口较2021年减少了85万，新生儿人口直接跌破千万，至956万。

制图：城市财经；数据：国家统计局

这意味着，往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城市人口开始减少。

去年本号就梳理过全国地级以上城市人口变化情况，300多个地级以上城市只有200多个公布了数据，在公布了2021年人口数据的两百多个（还有相当一部分未公布数据）城市中，有139个城市人口。

主要分布在东北、西部和中部，少数在东部。

在人口已经见顶转向，城市化进入了2.0时代，也即人口继续从小城市涌向大城市的背景下，未来很多城市会进入收缩通道。

目前，根据龙瀛团队的最新研究，2010年-2020年，全国共有1507个收缩的区县，占比超过一半 ，总面积为440万平方公里，覆盖了中国近46%的国土。

龙瀛团队：2010-2020年，中国人口收缩的县区市，新疆数据暂缺

以城市来看，全国共有266个收缩城市，与前十年相比，增加了86个，总数占全国城市的4成左右。

这是大趋势，无法改变。我们正在走日本的老路。日本的人口主要集中在东京都市圈、名古屋都市圈和大阪都市圈，其中东京都市圈装下了日本近三分之一的人口

在这种背景下，2014年日本民间机构发布预测报告，将有896个市将消失。需要解释一下的是，日本的市和我们的市概念不一样。

日本的市、郡、特别区相当于我国的县，而日本的都、道、府、县相当于中国的省，在日本县的级别比市要高，与我们正好相反。

我们也好不到哪儿去。上面已经说到，有266个城市在收缩，也即人口在减少，而如果将目光投向农村，则会更加惊人。

过去四十多年的改革开放，让农村人口大举进城，很多人在城里安家落户，没能落户的，也都在城市讨生活，或者在县城安家落户。

别看过年期间农村一片热闹景象，平时大多数农村都是一片阒静。农田荒芜，从前的万家灯火已经变成了只听蛙声不见人语。

在这种背景下，国家农村合并模式，将两个乃至几个人数越来越少的村合并为一个村。

原来中国有近380万个自然村，现在只剩下了两百多万个，消失了近百万。

这种趋势，还在继续，而且随着人口见顶，速度还在加快。

君不见，除了伊春、齐齐哈尔掀起逆城市化操作外，还有不少县市正在收缩公务员编制，这里既有财政压力的考虑，更多的还是人口减少引发的。

03

城市化2.0时代的人口格局

随着人口见顶，城市化进入2.0时代，也即城市群、都市圈时代，中国的人口格局将主要表现为三个特征：

第一，人口继续从农村和小城市涌入大城市，尤其是以热点城市为核心的都市圈和城市群。

换句话说，以热点城市为核心的城市群、都市圈还将继续享受人口红利。但人口红利也不会像以前那么丰厚，这正是第二条要说的。

第二，中心城市，以中心城市为核心的都市圈、城市群人口增量降档换速。

以前人口有增量，在增量之下，中心城市人口增长较快，比如深圳、广州每年动辄五六十万人口增量。

然而，人口已经见顶，现在是人口存量的时代，中心城市虽然仍有虹吸效应，但也不会像过去那么明显。

其实2021年的中心城市人口增量已经显现出了这一迹象。

制图：城市财经；数据：各城市统计局

2021年深圳、广州的常住人口增量直接从从过往的50万左右掉落至几万。杭州、成都、西安的人口增量也滑落至30万以内。

在这种背景下，叠加去年中央明确强调“严控中心城市规模无序扩张”，很多此前没有扩张但仍想扩张的城市，梦基本碎了。

第三，越来越多的普通三四线城市人口减少，越来越多的农村消失乃至城市消失。首当其冲的便是东北、西部和中部一些穷困地带。